武林风云（11）：最后一战，巅峰对决

武林四绝中被打了假的那三位，除了被人骂外，似乎没受到什么不良影响，反而获益良多。

牛卫华败后发视频宣扬自己当时被白斌偷袭了，他的那句“偷袭一位69岁的老同志，这好吗？这不好！”成了名言，所以他的热度较之前更甚，更适宜捞金了，且最近准备参演一部功夫片，进军影视圈了；当然也养活了不少自媒体主，皆大欢喜的结局。

屠德才倒没折腾出什么新花样，败就败了，他认；但因他的名气不仅享誉武林界，在视频界，图文界等也赫赫有名，所以极具商业价值，打的拳赛反而多了。尽管基本是败局，但丝毫不影响他挣钱，据传他的出场费涨了价。

温翁更不必说，虽然他承认了自己不能打，但并不隐退，反而凭借着自己的名气干涉起其他行业的事了，比如文学界。龙主席恕炖电脑的视频流出后，温翁首先发声，录制了一段视频，发表了如下一段惊人之语。

“我是一个习武之人，对文学一窍不通，但也能看出他的所谓诗连顺口溜的水准都达不到，然而他却堂而皇之地当上了文联主席，是何等高明的骗术让他如此风生水起？文人应肩负起劝人向善、传播美德的使命，可他却恕炖电脑，体面无存！

“他在诗中鼓吹：西洋拳术最厉害，一个‘最’字，置传统武术何地？我是输了比赛，但并不能说明传统武术不能打；他这样的言论，分明是不爱国的表现。我们学武之人，向以民族大义为重，岂能容得下这样一个卖国贼存在？

“我，温翁，天雷滚滚拳创始人，以一个武者的身份，向龙恨秋发起挑战，我要用正义的拳头，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文坛骗子，这个千古罪人！请大家支持我！”

这一下，威力犹如原子弹爆炸。

一个武术大师，竟然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，还是个老书生，公然发起挑战，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？网上一时骂声四起，尽管大家同样在骂着龙主席，但温翁的言论激起了公愤，大家不再恶搞了，而是直接骂“丧尽天良”。

然而温翁似乎对骂声已免疫，毫不收敛，又连发了几段挑战龙主席的视频，均冠以“爱国”之名，并称：“为民除害，被骂死也在所不惜，历史自有公论！”

龙主席目前正在热搜上，这么一来，更热了，温翁本人也热得快烫手了。

不知暴脾气的龙主席看到温翁的视频，会不会也恕炖了疗养院的桌椅板凳。

正好新任文联主席安排我出差，出差的地方，也正好是龙主席疗养的那个海边城市，我便顺道去看了他。意外的是，白斌也在那里。据他说，是他的新师父孙秀听说龙主席为了“恕赞”她而被停职，特意让他来看望看望他。

两位前主席，一文一武，却成了知己，只是不知道孙秀在说到龙主席时，会不会面泛桃花；会的话，倒是一段难得的姻缘。

龙主席脾气未改，他还是看到了温翁挑战他的视频，怒极，或说恕极，天天叫嚣着要去应战，“他来，让他来！一个学武的跟我学文的比武，他要不嫌寒碜，我就不怕挨揍！枉我那么多年崇拜他，原来只会打老弱病残，有种和我对诗来，我对死他！”

我想，温翁的文采超群，真要对诗，龙主席也未必是对手。

好不容易安顿好龙主席，我和白斌坐在疗养院前的花园里聊天。据他说，他现在在武林界也颇有名声，也打过一些非正式的拳赛，基本都赢了，钱也挣了一些，没想到真还凭借着武术成功了。

我问他：“你说传统武术到底能不能打？”

白斌吭吭鼻子：“传统武术和现代搏击术，各有优劣，没法比。传统武术过去是杀人技，后来和平了，也就不把杀人做为主要训练目的了，而以观赏和健身为主。其实传统武术里有不少杀招，做为搏击使用，还是很厉害的，只是没有竞技氛围，所以就没人练了。”

我又问：“那你现在的本事是跟温翁学的，还是跟孙秀学的？”

“跟温翁学过一些实用的招术，但主要还是以前跟一个传武大师学的。”

“哪个大师？”

“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，他是个乞丐。”白斌吭了一下鼻子，“我刚参加工作那年，在街上遇见个乞丐，当时有几个混混欺负他，我看不惯，就把他们打跑了。乞丐夸我仗义，又有天分，说要把他的绝学传给我，我不信，待和他打了一架后，我彻底服了，就拜他为师，他教给我很多实战招式。”

“这么神奇。”我不由心驰神往。

“其实主要还是靠我自己勤学苦练，尤其是体质的强化，把每个简单的动作练到极致；以现代搏击术的训练方式和强度学习传统武术，传统武术必不会差。石大春早些年也是学习传武的，他从不鄙视传武，只是鄙视那些招摇撞骗的假大师。”

看来他对石大春并不反感，这倒令我很意外。

“那么，”我又问，“你现在的师父，孙秀，实战能力如何？”

白斌笑笑，吭了吭鼻子，“我是她徒弟，按理说不该说她不好，但这帮人实在太过分了，骗人没底线，我也不想继续受孙秀控制了，真窝囊，学武不都应该伸张正义吗？”

我疑惑，“她控制你？她拿什么控制你？”

“钱啊！这世界，钱才是最能打的。”白斌苦笑一下，“我赌博输完了钱，还债台高筑，被人逼得要命，你知道的，我这几年就练武了，工作不好好干，工资很低，凭那点收入，债是这辈子也别想还清了。

“辞别了温翁，我本想到北方下井挖煤，正巧遇见了一个旧相识，也是个传武爱好者，他说他专职跟北电孙秀学拳，每月工资一万多。通过他介绍，孙秀对我各种考核，最后答应收我为徒，工资是两万。”

我纳闷：“这是什么骚操作？徒弟不用交学费，还能领工资？”

白斌又笑笑，双手互屈着手指，“孙秀年轻时拜过一个成名的太极大师学过拳，凭此当上了当地武协副主席；退休后，她忍不住失落，就开始收徒，可是没人愿跟一个老太太学武。她儿子很孝顺，又有钱，开着一家大公司，资产过千万，所以就雇一帮徒弟陪她玩。”

哦，原来如此，果然钱才是最能打的。

“玩着玩着就玩大了，光有徒弟还不行，还得出名。她儿子不愧是个优秀的生意人，重新制定了收徒标准，起码得有一定的武术根底，得有能力配合她完成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。一个女弟子，被她捏住，一蹦一米多高，就能拿七八千工资；我被她一巴掌拍出五六米远，拿得多些。我打赢了牛卫华后，她又给我涨了工资。”

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孙秀的徒弟。

白斌吭了吭鼻子，继续说：“就这样，一场游戏玩成了一场生意，孙秀越来越出名，终于并入四绝。凭这个，她没少挣钱。唉，想想都是罪恶啊，无形之中，我成了骗子的帮凶。我倒真羡慕石大春，虽然被非议，被骂，也是在炒作，但至少问心无愧。”

说到这里，住了口，长长地舒了口气。

拿起手机随意翻了翻，忽然说：“温翁太过分了吧，居然跑到这里来挑战龙主席了！”

我一惊，急忙打开手机，翻到温翁的社交账号，果然他正在直播，和石大春当初跑到屠德才所在的城市挑战对方一样，站在广场上，耀武扬威地发表着演讲，围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记者和吃瓜群众。

“哪怕被骂，哪怕被抓，哪怕身败名裂，我也要揭穿这个骗子！”秃脑袋温翁站在镜头前慷慨陈词，“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可耻行为不能纵容，否则会有无数人效仿，会让传统武术成为外国人的一个笑柄！我温翁本事低微，但也有一颗爱国之心，誓与一切坏分子做斗争！”

他说得连自己都感动了，几度哽咽。

评论区不停地有文字滑过，有骂无耻下流的，有说“请继续你的表演” 的，也不乏刷礼物的支持者……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直播间。温翁此举，确实调起了爱看下限秀的现代人的胃口，不管是出于何种心理，都希望越劲爆越好。

尽管我只会说“你是对的”，但此时也难免在心里骂了几句他妈的；尽管白斌有涵养，又曾是温翁的徒弟，此时也不由握紧了拳头。

我们俩面面相觑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

“小白小鄂，快快，”龙主席的前妻李月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，“老龙不见了，估计是去找温翁了！这人太可恨了，欺负到家门上了。”

我果断说：“报警！”

我们报了警，又打车赶往温翁直播的那个广场。正是中午下班高峰期，街上有些堵，我们到了时，警察正好也到了，可是都迟了，龙主席已和温翁打了起来。

温翁只想博眼球，他原本没料到龙主席会突然现身，而且未经协商直接开战；毕竟他是个武师，出手没轻重，看着龙主席单薄，不敢真打。然而他低估了龙主席，发了疯的龙主席像头野兽一样，挥舞着双拳，嚎叫着与温翁拼命，竟把温翁逼得连连后退。

果然是愣的怕横的，横的怕不要命的。

退了几步，大概又是踩到了鞋带，温翁摔倒了；龙主席发出一连串的吼叫，骑上去就是一顿猛捶，双拳如雨点般落下，打一拳骂一句：“会内功是吧，雀不飞是吧，十日死是吧，震死你是吧，抽死你是吧，贯死你是吧，电死你是吧，老子统统怼死你……”

可怜的温翁，因为术高莫用，不敢用内功，再次被狂虐，而且是被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狂虐。

待警察冲上去把龙主席制伏时，温翁已是头破血流。

这是我看过的最精彩的一场比武，没有之一，空前而且绝后。

这事的后果是，龙主席和温翁都被警察带走了，以打架斗殴的名义被拘留了几天。出来后，温翁便消停了，不敢挑战任何人，更不敢再挑战龙主席；倒是龙主席时不时地发视频挑战一下温翁，温翁自然是不敢应战的。

但他又骂不过龙主席，所以只能认输；在龙主席57岁生日那天，温翁还发了个视频表示了一下祝贺，大有握手言和的意思――龙主席的针锋相对，成了他东山再起的绊脚石。

武林中，又增加了一绝，除了东风西雨南雷北电，还有“中诗人”龙恨秋，浑名“怼死你”，后来又改成“对死你”，更符合龙主席诗人的身份。

――全文完